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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村乡的老战士
□郑乃谦

2024/9/27 10:45:55    来源：欧冠晚报

王元庆

　　1938年春季，中国共产党在西村乡建立了抗日根据地，党组织积极动员青年参军入伍，许多青年从此纷纷走上抗日救亡的道路，成为八路军战士。在此之前，也有青年参加共产党领导的革命队伍。

　　一

　　2018年，四好农村公路建设，在大东村竖立起两组红军战士的雕塑，西村乡有红军战士吗？

　　过去对乡土文化尤其是本土的红色历史浑然不知，总以为八路军那是遥远的大西北的事情，而红军更是南方一带的人。后来才知道，身边许多系着白羊肚手巾的老前辈，当年就是八路军战士。作为修武县政协文史撰稿员，在近几年的走访中发现，卢沟桥事变爆发前，西村乡就有青年参军，而且不止一位。

　　王元庆，1908年出生在宋营村，年轻时喜欢抱打不平。乱世年代离家出走，到山西去谋生，1936年在那里参加了共产党的军队，次年在平型关战役中受伤。解放战争中，参加过辽沈战役、平津战役。因为受伤无法参战，上级安排他到山东单县主持修建烈士陵园。1953年他与当地一女子成亲，次年退伍。身为54军营级干部，他又多次立功，被党组织安排到新乡的红军养老院休养。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次年因思念家乡返回原籍。有人建议他去找老上级、时任广东省委书记潘复生求取待遇，被他婉言谢绝。时任广州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唐纪知道老部下返回家乡，电话通知他到市里见面叙旧。1978年，修武民政局闻讯他弟兄两家挤在一个院子里，出资给他盖了五间新瓦房。

　　王元庆不怕吃苦，夜间提着马灯在山坡上开荒，种粮植树。因担任过生产队长，不论是种地还是上山跑副业，特别愿意帮助年轻人。他对人友善，人缘特别好，威望很高。战争年代多次立功，可他从不看重荣誉，军功章成了外孙女的玩具，全都丢失了。

　　二

　　听说洞湾村一位老军人罡照文是原太行军区八分区司令员黄新友的老部下，2024年6月，我走进洞湾村一户普通的农家院落，采访罡照文的后人罡万金。

　　洞湾，山门河畔的一个小山村，距山门河口一公里。1938年，太行南区游击司令部、道清支队先后在此驻扎。同年，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村曾经来过两位黄埔一期生，先是国民党95师师长罗奇，后是大名鼎鼎的八路军129师386旅旅长陈赓。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两军携手共同抗击敌寇。

　　罡万金年已八旬，但身体硬朗，记忆很好。他说，父亲脾气有点暴躁，很少讲当兵时的经历，自己知道的星星点点，很不全面。

　　罡照文，乳名喜山，1916年出生于洞湾村，其父名叫罡明林。十六七岁时，罡照文离家出走四处漂泊谋生。1936年9月，他在山西陵川的武家湾参加了共产党的军队，后来归入太行南区游击司令部2支队。虽然中等个子，但是身手敏捷，无论是徒手上房还是爬墙，动作都十分麻利。因有如此素质，他渐渐成长为优秀的侦察员。1938年，罡照文加入了党组织。

　　1943年初，八路军从山西陵川到金岭坡村一带征收青年入伍。该村的孙学付参加八路军，同时周围村庄十多人入伍，他们都是由罡照文带入部队的，当时他的职务是侦察排长。

　　罡照文胆大心细，枪法尤其好。军中十年曾经六次报名参加敢死队。在一次战斗中，黄新友司令员通过望远镜亲眼看到他八枪消灭了八个日本兵。他们团在山西根据地曾经精心组织掩护，保证了太行地区内第18集团军兵站的畅通。多次护送重要人物前往延安，组织运输重要物资给总部机关，粉碎了日军的多次扫荡。

　　罡照文对家里人说过，在山西根据地，曾经听过彭德怀副总司令作报告。

　　1945年8月，罡照文随部队参加攻打博爱县城的战斗。此时，他已经是侦察连长，战斗中右腿被敌人机枪打成了重伤，后又感染了破伤风。解放博爱的战斗受到党中央、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表扬，太行军区通令嘉奖，新华社向全国播发了这一胜利喜讯。

　　伤口痊愈后，抗战胜利，罡照文一心去寻分手多年的老领导、老战友找陈子植。黄新友深知老部下是个人才，先劝他留在当地，又给陈子植写信征求意见。收到了复信后，黄新友执意挽留说：“日本鬼子投降了，国民党高层腐败，军队没有战斗力，不会支撑多久，就在当地继续干革命吧。新中国成立以后，组织上会给你安排一个相应的岗位。”因为落下伤残不便作战，1946年6月经组织批准他退伍还乡，黄新友特地批准他佩枪回乡。

　　秋季国民党军大举进攻修武解放区，随后形成了拉锯战局面，敌强我弱，形势严峻、复杂，西村一带形成无人区。洞湾村和附近的田坪、宋营、葡萄峪、蚕坪组成一个联防大队，在四区政委张洋芹领导下坚持对敌斗争，组织民兵备战上山，掩护群众转移。罡照文和本村的罡明法、常志让，黑岩村的王永思、孟泉村的康明山一起坚持战斗。他还积极发动周围的人参军参战，许多青年因此开始了革命生涯，有的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成长为连级指挥员，其中他的两个族弟光荣牺牲。

　　罗金窑，陵川县夺火乡塔水河村下辖的一个自然村。1946年秋季，罡照文和战友被反动武装围困在一个院子里。他背靠墙壁，腾空而起伸手抓住距地面三米高的房檐，纵身翻上房顶，掀起石板就准备砸向敌人。这时冷静一想，如果真的砸死一个敌人，他的同伙肯定会被激怒报复，院子里的战友就会遭殃，于是便放下石板跳下房子进入树林。他正思考着如何为战友解围，一个怕死的反动武装分子战战兢兢地伸头向大门里看了一眼，便喊了一声：“跑光了！”敌人撤走，大伙转危为安。

　　新中国成立后，连拉锯战期间和罡照文并肩战斗的同志都纷纷走上了领导工作岗位，他却甘愿当一名普通农民。1956年广州市成立，新乡地委安排罡照文担任广州市公安局局长，修武县委书记张洋芹曾连续两天专程到洞湾村传达地委指示，他两次都是婉言谢绝。

　　在村里，罡照文先是担任洞湾村治安主任，人民公社化以后兼任生产队长，为改变村里的贫困面貌流汗出力。因为自己是共产党员，他处处以身作则。家里再困难，他也不沾集体的光。无论是县城周围挖河，还是进深山修水库，吃苦受罪的活儿他都是先派儿子去。

　　村里放映故事影片《南征北战》，儿子罡万金看后对父亲说：“演得太假了，那么陡的山，爬得那么快。”罡照文纠正说：“一点都不假，战场上哪怕落后一步就会要命。”并且讲了自己的一次亲身经历：“有一次，我军急行军抢占一个山头后，发觉敌人距山顶只有50米，结果这伙敌人被我军消灭。如果迟到一分钟，后果不可想象。”

　　三等甲级伤残军人，最初每个季度的抚恤金是五元钱。后来陈子植担任四川省军区副司令员，有人劝说，只要找到陈子植帮忙，肯定会有好处，他照样婉言谢绝。

　　1970年，罡照文因病离开了人世。

　　谈话间，罡万金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红布包，里边是一枚华北解放纪念章和一本革命伤残军人抚恤证。从抚恤证上得到了罡照文的一点准确资料，原来他所属部队就是大名鼎鼎的太行军区老二团。

　　除王元庆、罡照文之外，西村乡是否还有其他的红军战士，有待继续走访。

　　三

　　除了军人，卢沟桥事变爆发前，西村乡还有青年投身革命，从事地方工作。这里说说当阳峪韩家的两位。

　　韩秩吾，1903年出生于磨石坡，祖籍当阳峪，1925年加入国民党。据《中共修武党史》记载，这年秋末，在北京受中共北方局李大钊委托，来修武帮助张润三等建立国民党基层组织，两年后成为大名鼎鼎的豫北特派员。大革命失败以后在北京接受共产主义思想教育，信仰发生转变，193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他积极拥护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1938年担任修武县抗日民主政府粮秣科科长，发挥人脉优势，为抗日救亡做了大量的工作。1942年5月在河北涉县光荣牺牲，时任华北新华日报社总务科科长。

　　韩树义，当阳峪村人，1912年出生，1934年参加革命工作。修武民政系统资料显示，1945年在府城战斗中光荣牺牲。

　　如今战争年代身经百战幸存下来的老前辈大多数已经作古，他们生前大都不愿提及当年的经历，对福利待遇更不计较。对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来说，回忆战斗情景也许是一种折磨。他们认为，牺牲的战友才是真正的英雄。因为这些原因，老前辈们的英雄事迹鲜为人知。

　　西村乡不仅有志愿军功臣，还有红军、八路军功臣。卧虎藏龙，群英荟萃，名副其实！

（照片均由郑乃谦提供）